从此无心爱良夜

南极圈最耐冻的企鹅

【隐春秋×冲隐无为】沧海为水

“好友,怪吾吗?”

 

双手筋脉尽断,武息也全然受制的隐春秋仰躺在地,眼瞳中天色正好,橘金色的斜阳余晖带着暖人的色调洒在人间各处。

 

光落在身上很暖,入坠冰窖的心冷的让他齿关打颤。

 

一双带着凉意的指尖拨开盖在面上凌乱成结的灰白发丝轻柔的揩去血污。

 

“你怪吾是吗。”

 

那两片常年垂落在人耳边的飘带落了下来,熟悉的味道随着脸上痒痒的鼻息遮住目光中的景色,化为一片黑暗笼罩而来。隐春秋别过脸,视线错开冲隐无为的目光盯向远处一朵不知名的花。

 

一朝错信,失心千年。

 

隐春秋在察觉到冲隐无为的反常时曾天真的想过,那是他多心了,他不该去质疑多年性命交托的挚友。在证据越来越多,一件一件摆开摊在他面前时,隐春秋给冲隐无为找了无数个理由,他觉得是有阴谋奸宄在作乱,于是不愿意相信的他只手压下雪片般的证据,设了一个局。

 

毫无杀意的杀局。

 

战前隐春秋独坐在房内,对着烛泪回忆了一个晚上的过往。

 

冲隐无为的笑,冲隐无为不开心时蹙起的眉,冲隐无为抚摸道鹂时无欲无争的恬淡。

 

隐春秋深吸一口气。

 

摇了摇头欲将这些甩出脑海,这个时候他需要冷静,需要毫无私情的去想冲隐无为的不合理之处。

 

攥紧的指刮过上好的红木桌面留下四道深深的抓痕后握拢成拳。

 

他不够聪明,不够冷静,会护短会冲动。

 

不管是儒门后辈,还是……

 

脑中那个白色人影忽然朝着他露出浅浅的笑意,如沾露的晨花,也如春风吹皱湖面时的刹那温柔,隐春秋很熟悉这样的冲隐无为。

 

在无数个交心的日子里,他们煮茶论道赏月谈儒,去过无人雪峰只为一时快意。

 

袖下的拳慢慢的松开,从窗口翩然而来的灰蛾纵身飞扑,一声噗嗤后爆了个灯花,明灭不定的烛光打在隐春秋的脸上竟有了几分落寞。

 

他受伤时那双温暖的手,作战时背靠背相依的肩,被重创时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掀起的焚天怒火,不是假的……

 

不可能是假的。

 

指骨作响,指节泛白,坐着的人呢喃而出。

 

无为,不要让我失望……

 

 

一场鸿门宴,看清了一个人的心。

 

 

悠悠一声长叹。

 

冲隐无为捏着一截袖口替隐春秋擦去唇边的血污,从年少相知到惺惺相惜,隐春秋的性格他了如指掌。有人用武力伪装自己的脆弱,有人用欢笑遮盖自己的哀戚,有些人看起来冷若冰霜实际上内心炙热滚烫,看似衔令者中十分不好接触的人实际上性子却最是单纯直率。

 

这场局未入便已是破局。

 

为名?

 

为利?

 

冲隐无为不记得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么了。

 

或许是在冗长的岁月里迷失了不可磨灭的本心,又或许是在不断的救赎中感悟人性本恶的真谛,太多的人在得到他人原谅之后复蹈前辙,这个世间在堕落,在崩坏。律法严惩不了恶人,天道杜绝不了祸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恶性循环随处可见。

 

他需要一个本质上去改变这种情况的机会。

 

三教本源就是这个机会。

 

血潺潺而下,打薄了衣裳湿透了土壤,视线里的那朵花在一阵风后飘零成点点白色的绒尘,洋洋洒洒飞向各处。胸前的肋骨大概是断了吧,轻微的呼吸动作都能让隐春秋呼吸一滞随后瘫软身体气若游丝。

 

他想起来了,这种花名曰蒲公英,以前路过学堂时那些年轻的儒门后生还带着稚气未脱的神采叽叽喳喳围在花坛边。

 

被众目所及的那簇花带着惋惜惊叹飘零四散。

 

哈!

 

败了。

 

败给了人心,败给了计谋。

 

疲惫的闭上眼睛,他想起临行前同僚的嘱托,想起那句若有异心当场诛杀的密令。他无法自抑的刹那心软造成了整个计划的失败,如果他够无情够冷酷够狠心,如果他能够像这个人一样,现在躺在地上的人会是冲隐无为。

 

“好友,花散了。”

 

回巢的倦鸟滑过上方的天空,凉风穿过花枝吹开浓郁的血气带来丝丝花香的甜味,隐春秋发现自己靠在冲隐无为的怀里,背上的手臂一如过往相惜时的有力,耳侧倚靠的胸膛温暖不减当初。

 

温暖下的心跳声让人感到安稳和踏实。

 

隐春秋有些倦意,下意识想侧身卧眠的人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已废,他该是憎恶这个三教的叛徒的,该摆出厌恶的表情怒视这个伪君子,又或者该开口斥责冲隐无为这个小人。

 

只是……

 

大概是抱着自己的人太过温暖,让他逐渐冰凉的身体如那一夜的飞蛾不愿抽离,又或者是鼻下嗅到的气息太过熟悉,让累到极点的他不愿再动弹。想起记忆里那个总是说自己太过严肃该宽心长笑的人,等心口上那把剑刃终于推至剑柄无法再剐开任何东西,隐春秋按着那人的笑容试着勾了勾嘴角,迎着落过来的视线用寻常调侃时的口吻轻声说道。

 

无为,恭喜汝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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